2010/08/10

張開耳朵記憶從前。


天氣好的早晨我在廚房裡聽見屋外的斑鳩在唱歌。那一聲咕咕很熟悉也很暖。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便一直覺得我聽過這樣的聲音,卻又偏偏想不起在哪兒聽見過。如此日日聽鳥鳴,日日懷想不出究竟。直至有次鳥鳴響起時,我的思緒驟然被拉得老遠,回到我很小的時候,外婆那間獨棟木板房裡。

我總記得那所房子的清風陣陣,彷彿未曾間斷。房子四周是空地,屋前還有數棵巨大的雨樹佇立成傘;左側一列列的甘蔗在陽光下輕輕搖晃,葉子與葉子摩擦成沙沙的細碎聲響。
老房子的沖澡房建在屋前右側,幾片鋅板圍成簡陋的一方小宇宙,夜裡上廁所觀星還有蟲聲啾啾一路作伴。
澡房外一棵不太高的油柑子樹,經常結果累累,但總乏人問津;那一串一串淡黃色的圓果實並沒有一絲甘甜,倒是一口咬下便有股無盡的酸澀直衝腦門。

想起某一年的某個節日,大人們在屋子後方廚房外煮水殺雞煮食,身著白色小背心白色小褲的大弟莽莽撞撞掉進屋後那一道深黑色的水溝裡,染成一身黑,笑翻一屋子大人小孩。從此我們都管那道溝叫黑水河,對於小孩來說,那個寬度與深度確實應該稱作河的。
外婆的廚房也是黑的。灶台屋樑壁面,被燒柴煮飯的煙熏成歷史的刻痕,很有味道。一張四方的飯桌就在灶台旁,沒有椅子,四面各自擺了一張長凳;人多的時候要一起吃飯,便得溫暖的挨著彼此的肩膀,笑笑說說。

斑鳩應該就住在房子左側的屋簷底下,居所不是籠子而是開放式的提籃,放了鳥糧和水,愛吃愛喝時她們自然會飛回來打轉。
午後房子裡外靜悄悄,總是這樣的時刻斑鳩開始鳴唱;咕咕咕咕,清亮悅耳。便是在這樣的時刻,我這個無所事事的小孩才會深刻的將鳥鳴烙印在記憶的映畫裡。


外婆有張可親可愛的臉,八九十歲的時候笑起來時竟然仍有單純的快樂。外婆的髮量不多,長長的髮梳成一個小小的髻安然的盤在後腦勺;她永遠是一身灰藍色碎花的布衫,一條黑亮的綢緞裁成的長褲。
外婆家開闊的土地是捉迷藏的好地方,鋪上洋灰的客廳是小孩歡唱逗樂外婆的小小舞台;於是,去外婆家彷彿約定俗成成了小孩們快樂的代號。搬去與舅舅同住以後,外婆的房間變成了甜蜜的糖果屋;看見小孩們來了便走進去掏一把,每人分個一兩顆,快樂了整整一個下午。

那時候外婆常常打著赤腳坐在屋前的蓮霧樹下乘涼,坐久了還會起身帶著小孩們繞著小路走出去散步,走過膠林走過榴蓮樹走過油棕樹再走到可可樹那兒,接著又繞回來時的方向回家。
外婆坐著的時候應該都在想事情,想的應該都是從前歲月那些忘不掉的點滴。她偶爾會念誦充滿鄉音的歌謠,我一直記得的只有這一首:

兩姐妹/背籃去採菜/採一片/留一片/初三初四嫁滿姨
嫁哪裡/青山大路直直上/船來等/轎來扛

外婆是兒時記憶裡最暖最暖的一頁,所有和外婆相關的記憶都是美好的。現在還會覺得,外婆並沒有離開過。她一直都在,在我們這些小孩的心裡最柔軟的那個部份,每每想起,就是窩心。


咖哩咖哩,除了弟弟以外家裡沒人不愛。駱先生最喜歡咖哩裡面綿綿密密的馬鈴薯,我呢和哥哥一樣,最喜歡掰開一些麵包,泡在不太辣的咖哩裡邊,讓麵包沾上滿滿的醬汁,一口吃下去,過癮呢。

3 則留言:

PynnLee 提到...

快乐的回忆
往往深入心里

Bakericious 提到...

I love curry chicken, sometimes I like to eat with bread, sometims I like mixing mee hoon in :)

鲸鱼蓝蓝蓝 提到...

儿时的回忆,我已模糊,记得的都是一些很零碎的,但却永远割舍不了的~